Alcest 的魔法公主《Kodama》

朋友傳來訊息，你最愛的插畫家Joan Cornellà要來華山開展了，一起看嗎？


去嗎？我想我還是會去的。可是「看」跟「一起」，其實是兩種選擇，很多東西一起了就好看，也有少少的東西，一起就不好看了。我太不甘願了，彼時Joan Cornellà一個動態按讚數上百是常態，或千是奢侈，絕對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這等萬人信徒規模。超現實，解構，後現代，隨便你填；人生百態，在他的漫畫裡或許只剩一態，絕了，太絕了，搶先按讚。你覺得這真讚，嗯，太完美了，你是真的覺得很讚。幾年過去，兵當完了，陸陸續續有人跟上。你與其他二十九個朋友覺得這真讚，不知怎的，好像沒那麼讚了。優越感果然是此生不可多得的解藥，只是那快感空虛得很，人一流過，多了，就散了。



你知道 Blackgaze 也是這樣的一個東西。在它還沒被什麼「文青黑」給正式汙名化之前， Neige 可是讓我們這些悶騷的小神經病聽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，而我們更已不想再多談Amesoeurs ，誰鳥它在未來會變成什麼post-punk與black-metal的變種聖經啊？我們只是再日常不過地順手下載一張聽說很好聽的黑金屬專輯，沒料得到這十一首歌居然成就了一個新的世代。而那確確實實地不只是優越感而已，那是真正的，一首〈Heurt〉敲入耳裡所帶來的感官痙攣。專輯封面的廢墟，至今仍是闇黑得熠熠發光。



所以我們怎麼可能去收什麼《Shelter》呢？黑金屬從後搖雜交到了瞪鞋，也不應該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小畜生吧？就算 Neige 多次在訪談裡強調「《Shelter》是我們最柔軟的一次嘗試，Alcest 再也不可能做出這麼軟的東西了」，你的直覺還是告訴你，回不去了，Neige自戀的側影會永無止盡地鎖在 Alcest 未來的每一張專輯裡。而 Blackgaze 你還能聽什麼呢？連 Deafheaven 這麼好聽的都會出現瓶頸了，還輪得到 Harakiri For The Sky 這種油膩的爛團嗎？二零一六，距離《Souvenirs d'un Autre Monde》已是十年光陰， Alcest 又要發新專輯了，你期待嗎？



我是不期待的，但那都是聽完新歌之前的事了。新作《Kodama》，專輯概念來自宮崎駿的《魔法公主》，講的是人與自然的二元對立。我不知道《魔法公主》在Neige 心中可以佔到怎樣的位置──如果你要和我玩什麼「人生十大電影」這種折磨人的糞game，它永永遠遠都會在我的前三名── 但聽完新歌之後，我真的回想起第一次聽見Amesoeurs 的那個夜晚，那個和什麼 Blackgaze 還是什麼 Post-Metal 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夜晚。「世上最浪漫的樂團」不是空穴來風，Alcest 說的是真的，他們回來了。

乙事主，莫娜，小桑，阿席達卡。黑帽。吹笛手，月光之麟。前奏和淡淡的月光一同滲出，旋律彷彿流轉不息的生命之河， Neige 那如樹海般能夠孕育大地的呢喃，又如弒神者般足以毀滅萬物的黑腔。我猜想，──我幾乎確定了，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有太多的美，我們只是無法承受。這是電影教會我最重要的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