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確定這樣的時間足不足夠了。但矯情地說,在那個當下,我感覺有一些與我根本無關的東西,被永久失去了。事後,透過注射無數的加班戒斷針,凌晨到家的自己,總是會告訴自己,別想了。然而沒有辦法,一個月後的現在,我還是感到,它恐怕就是失去了。
2.
關於評論者。我一直都對評論者沒什麼好感,這不需要避諱。我說了好幾次,我不喜歡那種「我們以前也讀朱天心」的起手勢(而我亦也用)。然而這一次,我對評論者有相當的尊敬之處,是因為這次牽涉了一些內部的裂痕,不是過往那種看似開放卻其實封閉的對話。雖然對話最後也封閉了。只是,他的確就是照大家想的那個路線走下去了。完全的走下去,堅持品牌、毫無偏差的走下去。真不知這人是不知道什麼是硬,還是不知道什麼是軟的了。
3.
關於文學的一個瞬間。我從來認為評論者不必低聲,或者消抹自己的影響力──在這裡,比起「他不知道自己的影響力比他所想像的更大」還好的說法是「他一直刻意在稀釋自己的影響力」──文學的影響力是什麼?我認為,那就只是一個,無法被任何理論捕捉的一瞬間而已,事實上,也正是評論者文章裡所說的,那「一個眼神」;文學的聲量會有影響力,沒錯,我沒有低估它,然而,關於一個文學生命誕生/死亡的一瞬間,我們不用欺騙自己,它從來就跟聲量不是正比,它就是寥寥可數,它不會沒有重量,它就是命運。
在這件事情上的任何一個字眼,都可能牽涉到一個命運。我們都知道,那個命運的瞬間有多珍貴;而這份珍貴,在這事上,被拉扯、被干涉、被抽離,被作為耳語,也被視為工具。那的確,就是讓人最遺憾的。
4.
關於小說家。評論者似乎沒有正視(也可能是沒有接受)小說家已經另闢戰場:我不是評論你的評論,我現在就是在評論你。所以評論者想用文學批評的套來解,是怎麼樣也解不了答的。就像評論者曾經誠實低語過《房思琪的初戀樂園》,那當然也是一種傷害了。但傷害本來就在啊。我總是拿《謀殺綠腳趾》的那句 ”You're not wrong Walter, you're just an asshole.” 來解,你不會是right,但你也肯定not wrong。然而是否asshole才是更接近現實的一種方式呢?我現在會說,大概吧。接近了。
5.
──不是嗎?我們長久信仰的,或是因為某個瞬間所殘留下來的東西,不是早就在翻天覆地而來的生活中,苟延殘喘地證明了,它就是失能了的呢?有詩人用極華美的文字寫下了,評論者失去了那雙純粹的雙眼。可我不相信,評論者沒有拿出自己的魂在面對文學,你不能要求每個人的魂、每個人的瞬間都一樣啊。有人就是要櫛比鱗次地,用秩序排列文學,用文學創造某種秩序,在作品的前面,鑲上一顆又一顆參差不齊的星星。那也是他的魂,不是嗎?而某種角度,我們不也是嗎?對於喜歡村上春樹多過於三島由紀夫的人,我們難道有想過要主動請人家到家裡吃飯嗎?
我們無法得到完美。但或許這也是一種錯覺:別人總是可以擁有比較接近完美的方式。是吧。當所有文字從自己的房間以外的地方敞開,就像我現在一樣,那麼,它就已經開始汙損、開始折舊了。因為那就是現實。對吧。或許我們總是可以以為,是自己把文學放在了那個位置上,但最後,始終是對他人的情感,輕易地主宰、呼喚著文學的所有驛動,那麼,這也算是純粹嗎?
6.
關於另一位評論者。這件事的阻絕,有一部分就在於,即使事情翻攪成這樣,也隔了一段時間了,也真的,可能大家還是不願拿起書來看。甚至那幾篇我們普遍認為寫得極好的文章,也幾乎都是在「我還沒看書」的前提下寫出來的(我們也就在如此前提下認為了);令人感嘆地,只因為事情似乎和書再無關聯──其中一位評論者收尾了,兩人的夢本就不同。因而也無人再回返那原來的夢,所以,對另一位認真的、率先解夢的評論者,或許也只能徒留遺憾。這本來應該是我們唯一要感到遺憾的東西了。
不過,關於「完美的政論節目可以存在」這個論點,可能因為我比較愛看《少康戰情室》,所以我標準較高,如果唐湘龍少講幾句,沈富雄跟趙少康多說一點,完美的政論節目才有一絲可能存在。
7.
當他們討論重複。我們沒有等到。我們也沒有成為真的就去讀了《明朝》的人。我的意思是,為什麼?我沒有要抓黃錦樹的那個論調。我不認為這是小說家的問題,我沒有足夠的資訊與能力去判斷。但我真的。我也比較想再讀(或回到)一次《降生十二星座》,或是試圖再讀(或抵達)一次《西夏旅館》,而不是把時間留給《明朝》。作為一個平凡的讀者,又何錯之有?或許,這不能是一個問題,而一個完善的文學評論系統,可能就是要帶領我們找到這個問題的解答。我常覺得評論無關誰更接近事實,更時常是我比較接受的一端,我卻不願意去選擇相信它──可能我們不該期待用文學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,也或許這個問題根本不該有解答。
(「你看,現在都好了。」──胡遷〈一縷煙〉)
這件事沒有想到會發展得這麼龐大
回覆刪除整段過程,三種傷神:其一事情如此龐大,其二事情之龐大被取消,其三事情彷彿無龐大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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