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 Cure〈Want〉── 虎牙男孩

More lust 
More lies
More love

But however hard I want
I know deep down inside
I'll never really get more hope
...or any more time


過去男孩是這樣告訴自己的。絕不能，絕不能急迫地讓牙套拴住自己的青春。現在還不好，再老一點，再老一點。這段時間是醜不得的。畢竟不是那些女孩，她們並未察覺自己的美麗，渾然不覺地拿花樣年華來博、來換。那是一種浪擲。


母親後來把價都給估了，男孩仍舊沒有點頭。多年後她望著男孩的笑容，一臉疼惜，不恨男孩當初頑固，只恨自己已經轉身離去。「小時候就應該把你跟你姊的牙齒給弄好的」，叫她疼的，也不只是牙，她自認有很多東西是再也還不起了，男孩心裡惦著，但也清楚，那與母親無關，也和她離不離開無關。


不過是兩顆虎牙惹的。兒時一排細軟的牙岸，突出兩道向上的浪痕，多了別人沒有的隘口。歪，那是一定歪的，也努力地刷白它們。不同的牙醫總是說著相同的話，啊，你這種牙齒都能刷得這樣牙都不會蛀，真的是很用心在照顧喔。


男孩也知道，乾淨並不是什麼讚美。男孩只能比別人更努力一點，因為擠壓出來的縫隙，讓咬合是越來越不齊了，而那些牙，就更不可能刷白了。也有過不懂虎牙的兒童在他面前指指點點。說是暴牙。不是的，那個是虎牙小姐喔，因為旁邊的牙齒被虎牙小姐擠進去了，所以讓門牙先生看起來比較凸而已喔。兒童是聽懂的，但兒童不懂謊，不懂藏，那無害的嘲笑還是洩漏了出來。也曾有戀人說過，不會呀很可愛啊你的虎牙。但戀人的話畢竟多是輕飄絮語，也說過喜歡聽見男孩的打呼聲，總是讓她安心地睡去。兩人沒有再相睡多久，很快就醒了。


男孩過了那個他所謂醜不得的年齡，也沒有累積到更多的籌碼。二十五歲了，只見當初那些戴上牙套的同學，相片裡的笑容都開好了，眼神都多了，都贏了。自己還是一號表情，不能露齒，微微抿唇，僵僵地笑著。也被作過APP放大特寫組圖，你們看陳立峰這兩張表情根本一樣哈哈哈哈，是在給我複製貼上嗎有按Ctrl嗎哈哈哈哈。靠北老子根本走很前面好嗎光這一招就屌虐你們了OK哈哈哈哈。


後來也是在笑容中走失的。很多事。雖然都是繼續笑著的，摧折了。



因為不願摧折青春，拒絕了牙套，而今早已和青春離散，再戴也討不回來。說是青春早凋，然而躲不過的凋謝，又何必在意早晚；少了牙套，青春也並未因此變得比較璀璨，比較保值。既然不曾有人因為虎牙就拒絕你，也沒人說過因為虎牙就離開你，不如繼續醜下去吧，醜下去，到底也是對昔日那些空白的藉口與欺瞞。我們本就不是什麼好看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