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8日 星期二

《45年》── 45 years a slave



傑夫說他真的不想去那場虛假的聚會。回來的路上他一陣噁心,非要下車透個風不可,滿口的僵化制度、高爾夫、資本主義,肯定叫他好失望的吧,活到這把年紀,嫉妒早已沒有血色,憤怒也失去了熱情,一旁的凱特都看在眼中,四十五年的感情彷彿就這樣被傑夫棄置在路邊,方向盤握在凱特手中,但他只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等待了。──她甚至沒料到的是,那晚傑夫又上了閣樓,這是第幾次了?從那天開始,凱特的人生像是停滯了,傑夫卻彷彿找到了年輕的自己,那個自己是連凱特也陌生的,還藏著一顆冰封的心。他活在那裡,下不來了。




簡直比《大法師》的二樓還要命了。說到那個卡蒂雅,凱特前一晚還嘶吼著,把那張該死的照片給恁祖媽給拿下來。──傑夫照做了,而照片之外的事,傑夫還放在心中,雖然藏得極其拙劣,但是感情時常就是這樣,越拙劣、越明顯、越敗壞的事,反而越難問個明白。凱特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去推敲,就像今早,她發現了卡蒂雅懷著身孕的事實,如同她確信傑夫的靈魂只存在這個閣樓一樣,她都已經無法改變。



她伸出了蒼白的手,對著閣樓晃呀晃的,在想些什麼呢,她也不明白,那裡什麼都溝不到,空有徒勞。一道無形的階梯,澈底將兩人給隔開了,晚風拚了命敲著窗邊,夜晚也搖搖欲墜,四十五年的滄海桑田,她終於能夠說,她懂了。







更早一晚,她問,如果卡蒂雅沒有死,你們會結婚嗎?傑夫只是淡淡地說,會。她關上了燈,從此再也沒有真的睡著。誰知道傑夫還把懷孕的秘密,埋進了凱特不曾打開的的閣樓深處呢?坦白說,懷孕對一個年輕的男人而言,不一定就真的代表什麼,至於結婚的念頭嘛,誰沒糊塗過,總是還有幾分催眠自己的餘地。──然而這兩件事同時在傑夫這樣的人身上發生,那就不可能再挽回了,卡蒂雅象徵著什麼,沒有人能比她還要清楚。山都再爬不上去的傑夫,原來骨頭裡都是依戀。她當然恨,因為那也是她的依戀,傑夫那份只有她懂的頑固,她從沒想過,世上還有另一個人擁有得比她還要長久。




還不夠嗎?我保護著你身上僅存的慾望,和你所有的難言之隱,甚至為你成就了一件最不可替代的替代品。旅行社都問過不知道幾次了吧,她的氣味,她養的狗,她聽的音樂,也都在我體內活著……想到這裡,凱特扯下了那隻被傑夫高舉的手,拉下了《四十五年》的終幕。然而明天一早,就是四十五年後的序幕了,我想她大概還是會溜著那條老狗的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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