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昇〈漠然〉 ── 你說，宇宙有沒有盡頭？

漠然是無色的無色 沒有情緒可以融合
漠然沒有終點 沒有人能回到從前 

掛在床邊的淚濕遍 你柔美的曲線 
寧願相信一夜的激情 會換來長日的無言

啊迷失的孩子 你為何如此透明 
讓要愛你的人 猜不透你的心情 

啊迷失的孩子 你為何如此漠然 
讓要愛你的人 看不清身在甚麼時間 

------

BBS曾出現過這樣一個簽名檔：「你說，宇宙有沒有盡頭？有就有，沒有就沒有。」我逛的版不多、辨別的ID也有限，這話能這樣念念不忘，離不開幾個人選。然而我是不明白他們的，至少我不覺得，或者說我現在想得到的名字，都不像是會聽陳昇的人。

又或許人的一生聽不聽陳昇，都只是早晚的問題。我是晚了幾步，但也沒真的想過這段簽名檔，又是出自這位唱不醉的老頭。那天在演唱會上，陳綺貞準備和陳昇合唱〈然而〉，陳昇趕在第一個音出來之前，調皮地拋給她這個看似無厘頭，卻很西哲的問題。陳綺貞措手不及，吉他手早已知道如何回答，而台下則是笑聲一片，只見陳昇又一次在嘻笑之間，把人生的答案留給了自己。有就有，沒有就沒有。

我開始一張又一張把陳昇聽過。在輪到《魚說》之前，我知道自己得和從沒喜歡過的陳綺貞和平相處，十年前的的陳綺貞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吧？我有點不安，也有點做作。陳昇一路走來，只忠於自我的繆思，可創作的主題，卻往往能找到新的靈感，這次會是陳綺貞嗎？聽完《魚說》之後，才終於放下對她無謂的偏見，她不只是這張專輯的活水，還穿梭在整張專輯最動人的一段副歌裡，那首歌是〈漠然〉。

〈漠然〉究竟是在漠然什麼，可能只有那個時候的陳昇，才能解釋清楚，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，凝結的從來只有時間。陳昇寫下的〈漠然〉，有時聽來像在述說一對貌合神離的戀人，彼此曾經擁抱激情，卻在枕邊深埋著說不出話的側臉；時而又像是對身邊親人的喟嘆，可能曾經相互走失，只能在夢的結尾徒留「爸爸你現在還好嗎？」的呼喚。

陳昇在副歌問：你為何如此透明？陳綺貞輕盈地躲開了拍子，於是他又換了句問：你為何如此漠然？陳綺貞反覆著自己掉拍的透明，陳昇猜不透，也看不清，陳綺貞淺淺地唱：那是你看不見。兩人各執一詞，說的又是同一件事，這大概就是最深的漠然。

陳昇說過，川端康成那樣精煉又內斂的語言，才是日本文學的代表，若能借用川端的語言來注釋〈漠然〉，我會說這短短七分來鐘，即是一冊《美麗與哀愁》。

在臉書還沒有完全猖獗之前，照片在無名小站還是要同步更新的。直到來訪紀錄開始變得沒有那麼重要，長篇文字也就越來越多餘，社群有了新的模式，孤獨也能選擇性地曝光，本就沒有真正相識的彼此，也就顯得更加陌生。你還在看那個版啊？其實沒怎麼看的，假如我總算想起那是誰的簽名檔，也終究只是漠然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