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1月27日 星期五

露骨得剛好:情慾K歌


〈低等動物〉






「讓美色 給官感體諒過程 其實極漂亮」




過去欣賞黃偉文勝過林夕,這幾年倒反了過來。情慾關係的樣貌,我已不再覺得只是單純的身體需要,〈低等動物〉把這樣的需要還原回純粹的表象,雖不夠周全,卻把愛慾中本就不能周全的部分寫得乾淨俐落。





「留住你是要為身體著想」極其危險,也極其澎拜,所以這首歌是寫給設下遊戲規則的那一方的,他們有時會贏,有時也會輸,而我們都知道,凡是論及了輸贏的,就不再只是單純的各取所需而已。






突然想起你






所以接下來是林夕,且馬上想到了兩首。陳偉寫給蕭亞軒的原曲是出色的,而林夕交給蕭亞軒的詞中,有兩條明顯的主線:其一是現實中的幻想,其一又將幻想揉進了現實,她雖只領悟前者,卻多虧陳偉的編曲,騰出了足夠的詮釋空間,可能是敗在過於年輕,讓故事的寂寞顯得有些空泛。




是啊,或許寂寞本就空泛,但夾雜著慾望的空泛,可能要更接近徒勞。「擁抱過後,我的雙手應該放在哪裡」模糊地申訴了對愛戀的生疏,而「我始終學不會控制我的呼吸,在玻璃窗上呵出你美麗的名字」則沿著如此的無能為力,作了最活色生香的告白。





我們懷疑詞中的幻想和現實都在並行,我們同時也好奇那件沒有抓起來的舊雨衣,和那台停得太遠的車,究竟是出自幻想,還是正在發生。我想這就是林夕的功力所在,在朦朧的呼吸聲中,我們只能得知這場雨是真的落著的,至於真相與假象,其實已被林夕偷偷混為一談了。





春光乍洩






凡要提到林夕,黃耀明是永遠的贏家,即使是何寶榮來唱也一樣。如同王家衛筆下的對白,黃耀明與蔡德才安排了一場讓人甘願迷失他鄉的旋律,林夕替這首歌寫了兩個版本(其實〈低等動物〉也有,但實在不忍提),情節大致相同,可又一次在細微的差距中,讓粵詞勝出。





國語版的開頭「你用眼睛欣賞看得見的漂亮」相當銳利,這裡面甚至有點責怪的味道,強迫你直視其後乍洩的春光,而緊接著副歌的赤裸程度,已不需要多作提示。特別精采的是粵詞第二段主歌的「你我在等天亮   或在沉默醞釀   以嘴唇揭開  講不了的遐想」,這個劇情,我們都心知肚明。





一開始,不都是這樣的嗎?







情歌




「我想你依然在我房間 再多疼我一遍就走
    沒有纏綿悱惻的場面 沒有對白的你愛我」



陳珊妮《情歌》的書寫是高明的。這首歌的敘事者彷彿被蒙在鼓裡,又似乎看得比誰清楚,有一點自戀,也有一點自艾。他的口吻過於複雜,使得整個故事充滿瑕疵,無論他心中如何拿捏,辯護的對象早已離開房間。




有些人即使心離開了,還是要把身體留下來的。那次妳分手,把大家都找了出來,妳趁事情還沒成為焦點前,點了這首《情歌》來唱,聽著聽著,倒覺得不像歌,像在對誰說話,我從妳的側面看過去,臉上是一滴淚也沒有,原先我是放了心的,直到得知你們其實還有聯絡,才覺得陳珊妮這詞寫得真夠厲害,明明知道是謊言,女人就偏要自己給跌進去。




我也沒多說什麼,倒是想起那天晚上,原來妳已變得瘋狂。









躺在你的衣櫃〉





回想起國小那些看「妹妹看MTV」的日子,自然是沒有聽懂〈躺在你的衣櫃〉的,還以為那是個嚇不到我的鬼故事呢,雖然嫌煩悶的主歌我毫無印象,最後一句「靜靜的  躺在你的衣櫃」卻怎麼也不會忘記。




然後,從某個時候開始,陳綺貞透過前一個世代的繪聲繪影,成了和村上春樹擺在一起的名字,讓人完全不想去碰,〈我想一想〉也變成一種顯學,談到陳綺貞,誰先講出這五字,誰就搶得話題的主動權,久而久之,也就沒什麼好說了。





從來沒喜歡過陳綺貞的我,倒是時常想起〈躺在你的衣櫃〉,回憶永遠是各說各話,就是再過時、再不合拍,也沒什麼輸贏的。聽懂這歌詞恰好也是穿起毛衣的日子了,我們都有過類似的經驗,把衣物留在誰的房間。有時我們刻意為之,有時自己也沒察覺;有時我們會善意提醒,但多半我們不去揭穿。





沒有什麼比毛衣更具象徵的了,毛衣不是沒事會去穿的東西,更不是沒事會去脫的東西,它可以容許被遺忘大半日子,因為它知道自己藏匿著足以刺傷人的溫馴。我想起了一件牛仔褲,上頭應該還殘留一點該死的味道,不過遲遲沒有下水,大概也因為有些不捨吧。一年比一年短的冬天就要來了讓房間裡躲著幾件傷神的故事,倒也感到溫暖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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